❤汪拾叁
天秤女 A型血 南方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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凡是世俗中的,和不在世俗中的,都想去经历经历。

九一五的夜,清风送苦寒。

始终相信,人的大脑会自动规避那些痛苦的、复杂的回忆。让意识的世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这样才好聊以度日。

可是回忆不是个三好学生,它多半是个调皮捣蛋、需要关注的孩子,时常跑出来惊你一番。

九一五是个地名,也是个林场,附近还有九一六九一七,之所以九一五这么有名,是因为它是当时我们这些支教老师,去往麦日乡各村组的支教点必经的过路站,是最后的物资补给点,也是最后一个信号稳定的地方。

只不过是一条充斥着条件简陋的饭馆、旅社、商店、修车铺和手机维修店的街道。晚上十点半发动机便停止发电,早晨七点天才蒙蒙亮,便能听见发电机的轰鸣。四五点躺在冰冻的被窝里,听见不远处肉铺开始杀猪,猪在临死之前耗尽所有力气尖叫着。

所有这些恼人的噪音,在支教两个月之后,都变成无比想念的声音。发电机的噪音,意味着有电。猪临死前的尖叫,意味着有肉吃。

去年的这个时候,我正在深山之中数星星看月亮,傍晚送走彩云,清晨迎接阳光。没课的下午,坐在厨房里看着炉灶里的火烧水,边添柴边看书边思考着我二十三年蹩脚的人生。

九一五的夜,是苦寒的。海拔在三千左右,临近一条河,空气湿度大,能听见水流奔涌的声音。从九一五开始,我们纷纷开始往身上套棉衣棉裤,我发誓我一辈子冬天穿的最多的就是在去年去支教的冬天。

苦寒的夜,没有网络,手机信号薄弱。躺在冰凉的床上,只觉得冒着热气的鼻尖一点点的被冻住。那个时候,如果是你,你会思念谁?

后来很多人想知道,我到底为什么要去做这件事。其实我也不知道,起心动念不过只是想要身体力行的做些什么。做也就做了吧,并不需要打上什么标签,动用什么头衔,从始至终不过是一个迷路女青年的自我追寻。

最近又被人问起那段经历,本来被深深的埋藏在脑袋之中,不知道哪个小犄角旮旯里回忆匣子又被翻出来琢磨琢磨。连在山里吃土豆长的20斤肥肉,经过一个夏天的蒸腾和失业就业的焦灼都已经消失不见了。

有一些片刻,觉得自己是应该感激那段经历的。虽然再在任何地方看到任何有关慈善的东西,我都想大声爆粗口;虽然任何眼神中饱满憧憬之情问我支教如何的时候,我都坚定的说别去。

这个世界上,绝对有人是在以正确的方式正确的做这件事的,也绝对有善意和良性推动的存在。只是越是光明的地方,就一定会有阴影。

深究只是残念,我们继续回到九一五的夜。后来我问过我自己,会不会想自己的学生。会想,当然会,每一张高原红的小脸蛋都在我的脑中栩栩如生,即使过去一年想到时都觉得会满盈热泪。可是不敢想,我们这些支教老师,大部分只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。由于后来支教组织和当地“有关部门”的一些事由,整个麦日乡的支教点全部被撤,从九月份开始都是由民办老师教学。有人可能会觉得这是好事,可是高海拔苦寒地区,交通不便,又有几个民办老师能真正负起最起码的责任呢?

在这个体制之下,我们没有一个人能侥幸,能做逃兵。

好吧,我们还是没有回到九一五苦寒的夜。人生的际遇太说不准了,可到底是白菜还是豆腐,我都想尝尝是什么滋味。

晚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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